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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是我们讲述的第2493位真人故事
我是70后,法国人。我从小喜欢音乐,17岁在北大留学时采访崔健,作为一个外国人,我不太懂他说的关于音乐的话,但不明觉厉。
22岁,我来中国读硕士,认识了很多音乐人,还跟韩雪拍过戏。本来有机会成为一名演员,但受崔健影响,我想要原创中文歌。
为爱发电的路很漫长和坎坷,我花了30万制作专辑,这些钱都是靠主持人、上节目以及其他工作挣来的。而且疫情3年,事业停滞,没有任何演出机会。
今年我45岁,事业重新开始,还成为贵州代言人……
(法国国家电视节目)
1978年,我出生在法国里昂,跟中国的情缘从11岁就开始了。
一般法国的孩子到10岁左右会开始学习外语,大多是英语、德语、西班牙语、意大利语等,而我想学点不一样的。
里昂有个实验学校可以教中文,我还在里面碰到一个学武术的小朋友,妈妈说,那是中国的功夫,我瞬间来了兴趣,想要学中文。
老师是法国人,他非常热爱中国文化,也告诉我们中文很有趣。当时,学校还有个很诱人的条件,以后还能去北京大学,和中国的学生进行交流,只需要出机票钱就行。
就这样,除了正常上课,我一周在学校上三次中文课。
(2005年,北京卫视外国人才艺大赛)
我觉得中文很有意思,特别好玩,相同的拼音不一样的声调,那是不一样的汉字。中文语法不难,我们每天都会造句,当然都是一些很简单的句子。
少年时,我的业余时间除了学中文,还对音乐很痴狂,喜欢听也喜欢唱。
17岁时,我们所有学中文的孩子有到中国北大学习的机会,而那一次中国之行,改变了我的人生。
我们的第一堂课是自我介绍,老师却听不懂我在说什么。
我的中文老师一直是法国人,在发音上肯定有一些语音不标准的地方,再加上哑巴式外语学习方法,导致我虽然有3000的中文词汇量,却只会看会写,但交流有障碍。
在北大一个月的学习,老师一直帮我们纠正发音,最临近结束时,还给我们布置一个作业。
(2016年陕西卫视当主持人)
我当时接到的任务是采访崔健,问他10个问题,比如他是哪里的、做什么音乐等。
当时,我的中文还是不够流利,说话声调不标准,还有点蹦字,但崔健特别有耐心,带我去他乐队排练的地方,并送了我一张专辑。
崔健是摇滚歌手,他分享了一些他对音乐的见解,我那时候还年轻,虽然也喜欢音乐,但还不成体系,自己也不太懂。
不过,艺术是相通的,我觉得崔健很厉害,他的作品也非常有灵魂,看他在舞台上弹着吉他唱着歌,我被深深地感染了。
回到法国后,我在里昂大学读书,受崔健影响,我组建了自己的乐队,开始原创歌曲,还录制了demo,不过大多都是法文歌。
(我的第一张唱片)
2000年,我拿到全额奖学金到上海大学读硕士,专业是应用外语,那时候我已经原创了4首法文歌曲,还带着我的吉他一起来留学。
当时在上海的外国人非常少,会说中文的就更少了,而我因特殊身份,被上海电视台《五颗星》节目组请去录制。
上电视一般都需要表演才艺,大多是唱歌,节目组都喜欢让我翻唱已经很红的歌曲,我不想这样做,当时写了第一首原创中文歌《因为有爱》。
这是一首情歌,表达年轻的情侣在一起有争吵,但还是舍不得对方,想要继续在一起的主题。年轻的时候灵感爆棚,我当时写的歌词浪漫又唯美:是因为有爱你我才走到一起,让我无法相信这种生命的奇迹……
(我的第二张唱片)
歌曲刚出来的时候,导演说太摇滚了,让我再加一点钢琴、小提琴的元素调一下音,让曲子舒缓一点。
那次演出舞台精美,衣服鲜艳夺目,唱自己的原创歌曲,我也没有什么压力,表演得很成功,导演还给了我800元的酬劳。
除了参加各种电视综艺节目,也有好几个剧组请我去拍戏,比如韩雪主演的《明天我不是羔羊》,大概拍了3部戏,我就决定放弃了。
拍戏角色雷同,至少3个月没法回家,不能有自己的生活,相比而言,我更喜欢原创音乐。
在中国的这一年我收获很多,认识了很多中国音乐人,跟他们见面,一起交流。
其实很多真正做内容的人都会多出名,但他们心里一直有自己的梦想和坚持,也给了我坚持做原创音乐的勇气和动力。
(第三张唱片)
有次在北京大剧院演出,我抱着吉他清唱,有的姑娘听着听着就哭了,给我的触动非常大。
在中国大半年后,我就回法国读博士,我当时的论文主题就是中国音乐,也希望自己以后能够继续做与此相关的工作。
2004年,我拿到奖学金,到上海音乐学院读博士。从那时候起,正式开始我的音乐生涯,这一次,我和妻子一起来到中国,在上海生活。
她中文不是很好,在法国当翻译。本来她有稳定的工作,但是为了来陪我,放弃自己的一切,跟我在中国生活,从来没有怪过我。
其实,我在法国制作中文专辑的时候,很多人都觉得没用,也不会有市场。而我也知道自己正在做的事情可能是非常小众的,很难有什么大机会。
(参加电台节目)
但人要选择做难而正确的事情。我喜欢中国、热爱音乐,想让更多的人了解中国,就算挣不到很多钱,也一直没有放弃自己的音乐梦。
再次来到中国之后,我带着作品到最大的唱片公司,想看看有没有什么机会,负责人们都觉得很棒,也愿意跟我合作。
听完合作要求,我拒绝了。
只要签约,我就没有版权,而且以后创作也非常受限制,我不愿意,还是想按照自己节奏来。
到2005年的时候,出了我的第一张辑《我记得你》,这也是一首情歌,不过是写给前任,怀恋以前美好时光的故事。
这张专辑在北京、上海、苏州的音乐店都有销售,也让更多的中国人认识了我。
(我上海音乐学院的博士生导师)
大家都很好奇,居然还有外国人原创中文歌的,而且听着还不错,我也因此得到越来越多的机会,参加各种电视节目、演出,还与广州一家唱片公司签订合约,他们帮我发行。
做音乐很烧钱,回本慢,也不像一些明星,能投资几百万去宣传,很多时候,我基本上靠做其他工作来供养我的音乐梦。
我在一些中国朋友的建议下,开始当主持人。
其实,我最初是很不愿意的,只想做我的原创中文歌曲,不过朋友说当主持人能锻炼我的中文水平,而且市场很好,很挣钱,能得到更多的机会。
我会中、英、法三种语言,从2007年开始,开始在一些活动当主持人,第一次我很不自信,发挥得有点糟糕,但甲方挺满意。
(在上海主持活动)
后来找我主持的很多,有政府职能部门,也有一些大型活动,包括央视3套的节目。
有次节目组要求我唱《我真的爱你》,但我还是喜欢自己的原创歌曲,当时我已经有40首歌,不过只有2首是符合平台基调的。
梦想很美好,也很残酷,很多时候,我特别迷茫。
自己呕心沥血写的歌,听众不喜欢,我不知道怎么办,是坚持自己的创作方向,还是按照大部分中国人的口味创作。
我的一些中国朋友也给我建议,要在两者之间找到平衡点,我写的歌要有自己的思想,也需要听众接受,才能挣到钱,也才能坚持下去。
(很受欢迎的一张唱片)
到2009年的时候,我写了一首与中国京剧有关的歌曲《缪斯女神》,这首歌融合了法国香颂歌曲风格以及京剧元素。
在最初创作的时候,我打算主歌部分用法语唱,副歌加上京剧的元素。我和京剧老师在上海京剧院磨合了很久才创作出来。
这首歌虽然不是很出名,但它是我最喜欢的一首歌。
这一年,我也推出第二张专辑《下有戴亮》,中国有句俗语,“上有天堂下有苏杭”,专辑名字源自于此,我想通过自己的努力,让更多人走进音乐的世界。
出了2张专辑,我花费30多万,都是自己各种演出、主持挣的钱,再拿出来做音乐。妻子特别理解和支持我,她说我开心就好。
(澳门活动现场)
我觉得她很像李安的妻子林佳慧,默默支持丈夫的事业,她比林佳慧伟大,李安不到40岁成为知名大导演,而我45岁还是小众的原创音乐人。
虽然没有靠音乐大红大紫,不过,我写的一首《在中国的法国人》在中国特别受欢迎,让我很有成就感。
这首歌是我自己的故事,算是11岁之后人生经历的浓缩,主歌是法文,而副歌是京剧,节奏轻快,是法国和中国音乐完美的结合。
写歌是一件很费脑子的事情,为了保持灵感,我从2014年起,我半年在中国,半年在法国。
我走过中国100多个城市,看过充满人间烟火气的大街小巷;有时住在法国阿尔卑斯山上,感受自然的力量,只要写歌累了,就会换一个地方居住生活。
(在海口的时候)
认真生活,用心写歌,努力工作,我的事业也越来越好,上过知名综艺《天天向上》,在无锡体育馆的演出,有1.8万人参加,还在中国一个网络平台当法文老师。
随着名气越来越大,我也跟一些知名歌手合作,羽泉、阿朵。我也有一些很喜欢的中国歌手,李玉刚、周杰伦、谢霆锋、朴树等,期待着以后能与喜欢的明星一起演出。
而疫情暴发后,别说跟明星演出,就算小型商演也没机会,一直在阿尔卑斯山生活。
但我没有停止创作,2021年的时候,我发了一首新歌《山的礼物》,想告诉中国的朋友,我当时的情况。
(与任馥夏合作)
疫情让一切按下停止键,也困住我的脚步,但梦想还要继续,我们都应该朝着追梦的路笃定前行,去实现它。
今年4月,我重新登上中国的舞台,在贵州黔东南唱了1.5小时的歌曲,我也成为贵州的代言人,一切都向着好的方向发展。
而我这么多年的坚持,离不开粉丝的支持,他们带给我很多感动。有人从2000年认识我,到现在一直听我的歌,买我的唱片。
有位歌迷去里昂买了我所有唱片,最近在上海,我出新唱片,他又买了800多元的唱片。
另一位是来自台湾,在上海生活多年的歌迷,他有个俱乐部,经常请我去唱歌。
(2023在贵州黔东南)
20多年的音乐之路遇到过很多贵人,而我也竭尽所能,去帮助那些音乐人,我在法国有自己的出版社,帮助20位中法两国音乐人推唱片。
我都坚持做着自己喜欢的事,虽然我天赋不高,嗓音也不够出色,也不是最有钱的。
今年我45岁了,很庆幸,从20岁决定做的事,过了25年我还在做,而且做得越来越好。
我知道自己天赋不算高,嗓音也不够出色,也不是富豪,可能我的音乐之路会很辛苦。但梦想最动人的地方在于,不管先天条件怎样,它只需要初心和恒心就能让你走很远的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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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口述:戴亮】
【编辑:欣玥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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