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家好,我是Jennifer,美高10年级在读。
疫情结束后,低龄留学潮再度回温。
去年我家也成为了其中一员,15岁的我选择离开父母,远渡重洋,前往美国上高中。
求学一年后,今年暑假回国,我常被人问起「在美高过得怎么样?」
每每遇到这样的问题,我常常会犹豫很久,不知如何回答。
2022年最新美国报告显示,非学历(大学以下国际生)比例开始回升,迎来拐点。
大家都知道美高申请的艰难,初中生托福考过90分只不过刚到门槛,还得有高GPA,拿得出手的特长,堪比「藤校录取的预演」。
然而,跟在美高生存比起来,申请只是留学“九九八十一难修行”中的初级关卡。
相较于国内读书时的紧绷,美高会更自由和开放。但在学业之外,未成年人在异国他乡仅靠自己的独立生活,才是最大的挑战。
就在临近期末考试前暑不久,又有一个重大打击摆在我面前——
我差点过上了在美国「无家可归」的生活,还经历了好几次的「上当受骗」。
在美国的临时爸妈
在去美高前,是选寄宿还是走读学校,我们全家经过了好几次讨论。
因为我在国内就有过住宿的经历,知道寄宿生活是怎么回事,所以并不是特别向往。
同时,我想着去了美国该融入当地的环境和美国文化,那么住在一个当地人的家里,会比封闭的寄宿学校更有趣一些。
所以,我们就筛掉了寄宿制学校,选择申请了一所位于匹茨堡的走读学校。
因为我是未成年人,在美国不能独自居住,必须找一个寄宿家庭接纳我,为自己找一对「美国临时爸妈」。
当时,中介给了我们好几个住家供挑选,综合考虑后,我们选了一个中美联合家庭,妈妈是中国人,爸爸是美国人,孩子也都已经上了大学,正好有房子空出来。
虽然住家离学校稍微有点远,开车要20多分钟,每天会牺牲掉一些睡眠时间,但还是决定选择这一家。
住家的后院,有小动物
第一次与住家视频面谈的时候,我们欣喜地发现,住家妈妈和我还是老乡。
事实也证明, 我没选错,在美国住家的第一年很开心,生活算得上很适应,住家也对我很好。
跟在家里「为所欲为」完全不同,大部分事情仍需要自己更上心。
我要去哪儿,要做什么,需要提前跟住家爸妈商量,问他们能不能帮忙接送,提前预约他们的时间。
我在心理上更加独立了,独自一个人在外,没有爸妈替我考虑好每日安排,我养成了每天记录日程的习惯,规律地记录任务。
住家生活也比较简单,周末在家看书、学习,偶尔去超市采购。我参加了一个社团,住家妈妈也会送我去做志愿者。
有人关照,异乡生活还是会稍稍轻松一些。
住家的圣诞节
但就在我以为可以这样一直平平稳稳地这样度过高中四年时,原本正在艰苦准备期末的我,被突如其来的消息吓得我一时乱了阵脚。
周六的早晨是我唯一能够睡懒觉的日子,当我睡够后,朦朦胧胧地走下楼吃早饭,住家妈妈的一句话就把完全吓醒了:
「你应该都知道了吧,其实阿姨也挺舍不得你的…」
「啊?什么?」我一头雾水。
之后,在和妈妈的视频通话中,我才得知,住家妈妈因为家庭原因要回国一段时间,所以提前告诉我这件事,也留出时间让我去找新住家。
也就是说,在焦头烂额的期末考试前,我又要留出时间去为自己找新的住家了。
突如其来的事情让我一时有些失去方向,当时我仿佛就像一个被迫转动的齿轮,毫无目的急得只顾打着转。
但潜意识告诉我不能停下来。
吃完早饭,我回到自己的房间深呼吸平静下来,立马给妈妈打了个电话,搜集住家的渠道。
更令我们头疼的是,因为疫情,许多依赖国际学生生源的走读学校缩减招生规模,几年下来,很多住家和资源也在慢慢流失。
加上在匹兹堡这样华人不算多的城市,找寻住家的机会就更难了。
匹兹堡是宾夕法尼亚第二个城市,有“世界钢都”之称,后钢铁业衰退,现为以医疗、金融及高科技工业为主的城市,这里有卡耐基梅隆大学,匹茨堡城市规划、发展和转型成为许多学者研究案例。
寻找下一个「家」
没办法,我们只能开始用各种资源,去找一个合适的住家。
第一个想到的,就是申请美高时用的中介。
决定出国读高中,是我们一家在疫情外教流失时下的一个紧急的决定。
当时无法实地探访学校,加上对当地和中介了解甚少,只能在网上经过筛选和比对找到一个看上去不错的中介(相处一年后,我们深感留学中介的复杂性,有感兴趣的话,我可以再分享。)
但是中介反应特别慢,迟迟不提供住家的名单,我也只能一次次一遍遍的催促,甚至还打电话过去维护自己的权益。
同时我的美本顾问、谷雨的老师,也了解情况后也都帮忙尝试联系了一些当地资源,也一直没有遇到合适的。那个时候又面临期末考试,我非常心焦,同时处理学业和生活。
焦头烂额中在床上也得复习和做功课。
我觉得自己一夜长大了。
终于,在几个星期的催促、坎坷的沟通后,中介终于提供了两个他们筛选的住家资源。
其中一个住家在简介中有着优秀的履历和堪称完美的住房位置——
知名大学CMU的大学教授,房子离我的学校走路仅仅需要两分钟;另外一个则有些偏远,住家也不负责接送,同时住房环境也不是很好,理所当然我们看中了第一家。
同时,我和中介联系,安排我去第一位住家的家中实地探访,毕竟要住好久,文字多少会有美化的成分,得探探真假。
去之前,我对住家还抱有很大的幻想,有着很完美的房子,高素质的住家等等。
美东的冬天对我这样一个南方人来说,真很冷。
但当我走进房子的第一瞬间,幻想的泡泡瞬间破了:
房子里扑面而来一股油漆味儿,刚进去时左边的客厅还在装修,花园也是杂草丛生。
更令人震惊的是,在我想确认他们有没有时间接送我去参加课外活动,随口一问住家是否大学教授时,在支支吾吾中,我才了解到他们从未做过大学教授,近几年就是靠两栋房子的租金维持生活。
这些和中介所告知的内容完全不一样,而且中介在听的过程中也表达出了「一概不知」的状态。
但是,在机构宣传中,所有住家都是通过了严格的审核,实地探访,诚信审查等,然而事实却非如此。
除此之外,我还通过和住家的交流,发现他们打算把其他二、三楼的空房间出租给大学生,以此赚取更多房租,这对我就很不安全——
不知道与自己住在一起的是男是女,年龄、生活习惯以及是否会带外人来房子里等等,到处都是隐患。
而且她和我的交流状态完全像把我当做一个成年人租客,而非做一个为高中生负责的住家。
我在满满的失望和愤怒中回到了住家。
不过,当时的我虽然不喜欢房东的态度和人品,但也没有了更多选择,也非常喜欢这个房子的完美位置,想过要不要为了位置忽略其他,忍一忍?
恰好这个时候,有个曾在她家住过朋友的出现「救」了我。
住家提供的餐食快过期了
这位朋友在匹兹堡的另外一所寄宿学校上学,在学校放长假关闭宿舍的时候需要找一些地方住。
去年感恩节时,她因航班延误了几天,被迫需要找一位短租住家,更巧的是,她恰好找到了这个地理位置非常好的住家。
他们在线上谈好了150刀/晚的价格,包括一日三餐和偶尔出门的接送。但是当朋友风尘仆仆抵达他家时,房东忽然变卦了,强硬要求加价到200刀/晚。
因为是未成年人,出行也不方便,不能打 Uber和独自住酒店,也担心再去找地方不安全,想了想不过住几天,我朋友也就应下了。
没想到在这四五天里,住家就没给过我朋友好脸色,每件小事都闹得不开心。
而且,住家一天只提供一顿快放过期的餐食,还充满怨气地拒绝她仅有一次所需的外出接送……
更离谱的是,在我朋友登机回国不方便看手机时,这个人还向朋友妈妈讹钱,说「照顾孩子辛苦,钱没给够」!
好在朋友妈妈没有相信,这个人在没有要到钱后气急败坏地大骂一通……
听完她的经历,我深感自己的幸运——在我差点掉坑的时候,得到了这样的提醒,能即时掉转头。
在焦虑的找住家过程中,事件的转机,出现在一个我从没想过的时间点。
我周末定期去当地的中文学校做志愿者,因为未成年人,我只能做助教,跟班上的老师关系很好。我们都很喜欢国画,渐渐地她也会送我回家,我们成为了很好的朋友。
看完住家后的第二天,正好有中文学校的活动,我跟她分享了我的烦心事。
没想到她听完后说:「Jennifer,如果你找不到住家的话,欢迎你来我家住呀!」
她说她自己刚来美国时候也遇到过类似的事情,所以非常理解我的辛苦和焦虑。她补充道:
「大家都是朋友了,也相处得蛮久了。我住的地方和工作的地方都离你挺近的,还能接你放学。你可以先再去找找合适的住家,如果一直没有心水的,我家永远向你敞开。」
这一举动,为我那一段黑暗的时光射进了一道光。
中文学校的春节。
回顾这一年,我发现一个曾经在父母羽翼呵护成长的我,也第一次面向真实的世界。
我越发觉得自己本身的渺小和世界的错综复杂,我开始学着不再用美好的眼光看待所有人,学着将一些事情以最坏的结果来考虑,从而才能保护自己。
我经常感叹在美国这一年我都是靠运气活着。
除了住家外,社交、成绩、文化差异、与家人的分离等也让我时常感到焦虑,有段时间非常担心自己的心理状况。爸妈一打电话就宽慰我,我也读了一些心理学的书籍,学着去与焦虑和平共处。
结语
说实话,这篇文章我纠结了很久。
我很担心这段经历让大家看到了留学没那么光鲜亮丽的一面,产生一些负面的情绪。
但我深刻知道过来人的经历、外面真实声音需要被听见、被看见。
感同身受的经历也让我更加坚定,若能用我的故事给你一些思考,就再值得不过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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